光芒还是灰烬?——读余杰《我的梦想在燃烧》

  作为一个毫不害怕承认自己曾经是愤青的人,我一直非常想读余杰的书,毕竟他曾经号称是中国当代热血青年的领军人物,虽然他也许并不齿这类称号。但不知什么原因,直到我过了20岁,已经不在那么坚定的相信民族主义或者自由主义那一套,也就是说我不再那么右也不在那么左,不再那么愤世嫉俗的时候,我突然捧起了他的书,并且只用了三天就看完了一本。
  读着读着,我总觉得与我记忆中,概念中的那个余杰,有些不一样。一方面,他的评论确实犀利,他的眼光确实独到,他的价值观的确特立独行,但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,缺了点让一个杂文家之所以伟大的东西;一方面,他的意识形态明显的美国化,他对基督教文明的崇拜,却又没有详细的理论解释他为什么崇拜这种信仰,不由得让人觉得有点不快。
  看到维基百科对余杰的评价,一部分人认为他是自由派的领军人物,是当代少数敢说真话、敢于直面社会现实的文人和学者;一部分人认为他已经成为一个通过文字讨好各方的谄媚文人。我觉得这两方的观点,正应了我的两个感受。
  他的一些东西还是非常令我赞同的,例如对暴力文化的批判,对“儒文化是新世纪的世界道德”的批判,对高等教育的忧虑和见解,都可谓精辟。但不知是因为时间过去较久,一些时评已经失去当时的效果,还是因为我最近阅读学术著作较多,只要看到价值判断都喜欢问作者论证何在,总觉得他更倾向一个“文人”而不是“学者”,也就是说更多的诉诸主观的激情,而少有理性的推理和论证,当然这也是杂文的特点,如战斗檄文召唤热血青年们去战斗;但对于我,似乎没有那种热血沸腾的效果。
  而他一再地对基督教文明、对基督教国家、对国内的基督徒的连篇累牍的赞颂,让人不禁感觉这是一本传教手册。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,他明白自己对基督教文明的颂扬导致国内对他的认同度降低,但他还是坚持这一点,也算可钦佩,至少他坚持主张写文章要说真话,我觉得这乃是一个文人的最低的要求,但在当代社会也属不易。

  我突然想到两个人,也许类型不同,但在青少年读者看来并无本质区别:韩寒和郭敬明。他们应该是当代年轻文人“玩个性”最典型的表现,而韩寒至少活得很好,他坦然自己玩文字,坦然自己就是要赚钱,不是写文学,他整天唠唠叨叨自己赛车的输赢,但至少还得了不少奖项,他自愿脱离那个《三重门》的自己,脱离文学,走向他向往的边缘的生活,但是他在自己的梦想中活得挺好;郭敬明就差得多了,写不出东西来还要抄,想赚钱还要遮遮掩掩,可谓连穷酸文人都算不上,成了一个让人提到就皱眉的“现象”,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是一个“现象”。
  某种程度上,大众眼中的两个余杰跟这两个人也有很多相像。我宁愿阅读一个疯狂的倾诉自己内心的杂文家的书,他激烈、犀利、目空一切,他的笔尖如闪电将古树与枯木一齐点燃,我们可以嗤笑他的轻狂无知,我们可以对他的观点不屑一顾,但至少他是在说真话,敢于讲自己的真话说出来的文字,才是如余杰自己所说,是超越自己、达到理想的界限之外的一种方式。我不愿一个人写文章娓娓动听,感人至深,但却没有自己的价值判断,一切只为了讨好和迎合,只为了博取更多的同情或支持,这种人写的东西不用奢谈文学,连文字都算不上。
  但是,我刚刚读了一本余杰的书,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自己宣称的说真话的人,还是借着说真话的招牌讨好各方的小人。他说“我的梦想在燃烧”,我却不知道他要说的,是燃烧的光芒,还是灰烬。所以,我选择继续读下去,我觉得此人还算有点意思。